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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《梦游之地》到《母狮的忏悔》:传统、女性与团结

时间:2018-10-12 20:59  来源:  阅读次数: 复制分享 我要评论

  米亚·科托:人与身份

  安东尼奥·埃米利奥·莱特·科托,1955年生于莫桑比克的第二大城贝拉,以米亚·科托的笔名为世人所知。作为葡萄牙殖民者之子,一如很多生于莫桑比克的葡萄牙后裔,年轻时他是一位坚定的反法西斯主义者,对当时葡萄牙萨拉查独裁政府的“新国家”持否定态度。但是,与其他葡萄牙后裔不同,他同时是一位坚定的反殖民主义者。因此,上大学时他便成为了莫桑比克解放阵线(下称“莫解阵”)的支持者并加入其中,为此他放弃大学学业,“渗透”进殖民者把持的国家电台,成为一名记者,以期独立之后接管宣传机构。1975年,莫桑比克获得独立后,其他葡萄牙后裔因为种种因素纷纷返回前宗主国之时,米亚·科托却选择留下,自愿成为莫桑比克人。1985年,他重返大学,选择生物学作为主修专业,最终成为全国知名的生物学家。在国界之外,他的身份是“莫桑比克整个国家的陊译者”,承载着将莫桑比克展示给全世界的重责。他理解自己的文化责任,但也清楚地意识到这或许限制了外界真正理解莫桑比克。他拒绝一切标签和一切二元对立,比如试图将其田园牧歌化或本质化的“非洲作家”标签,比如将魔幻与现实截然对立的“魔幻现实主义作家”标签。

  米亚·科托的写作生涯开始于1986年,在这一年,他的短篇小说集《入夜的声音》出版。1992年,长篇处女作《梦游之地》出版。2009年,《耶稣撒冷》问世。《母狮的忏悔》于2012年付梓。这三部目前在中国出版的作品时间跨度长达20年,若是细心阅读,不难发现米亚·科托文学观念的发展与嬗变。倘若把目光延伸到他刚刚完成的“帝王三部曲”,在30余年这个更长的时间段中考察,或许可以得到一个结论:米亚·科托的文学创作从僭越语言的边界转向了圆融纯熟的叙事探索,从民族身份建构的象征表达转入了对历史的深入钩沉。

  传统与现代

  《梦游之地》出版于1992年,以长达16年的莫桑比克内战为背景。从1976年到1992年,“莫解阵”与莫桑比克全国抵抗运动(下称“莫抵运”)两大阵营对峙、残杀,造成了深重的国家灾难。内战的原因非常复杂,首先表现为外部势力的影响和干涉,同时也是复杂国内矛盾的体现。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接管政权的“莫解阵”急于以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为样本建立民族国家,未能充分尊重非洲独特的传统与价值观。“消灭部落,建立国家”是“莫解阵”的执政方针。这种灭绝传统与历史的现代化之路激起了很多莫桑比克人的反感,尤其在农村地区,一定程度上给“莫抵运”的势力增长提供了机会,最终导致了内战的爆发。

  1990年,和平协议签署之前两年,米亚·科托开始撰写《梦游之地》,希望在记录惨痛历史的同时进行反思。所以,书中最核心的问题是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关系。米亚·科托表达了他的基本观点:要尊重传统,尊重土著语言,尊重历史,这是我们不能拔除的根。因此,在小说中,“传统”一再出现,对“传统”的尊重与违背构成了人物与事件发展的动机。比如,肯祖和法丽达,一个由神父阿方索教养成人,另一个由一对葡萄牙殖民者抚养长大。他们同是被西方文明同化的黑人,虽然懂得土著语言,却只能用葡萄牙语做梦,因此丧失了文化之根,只能成为身份混乱的彷徨之人,徒然地在两个世界之间往返。肯祖的亡父塔伊姆的幽灵一再袭扰他,让他失去了做梦的能力,某种程度上,是对他不尊重传统的惩罚。在小说中,海洋与陆地构成了现代与传统的象征。如果失去了与祖先的连接,那么人们就如书中的肯祖,再也无法踏上陆地,只能在海上漂泊;或者就像法丽达,无法返回陆地,只能存身在一条触礁的船上。

  小说结尾,肯祖在梦中见证了巫师的作法。通过一段诗化的独白,巫师试图恢复与历史、过去及传统的联系,惟有这样,才能结束悲戚的过往,创造出崭新的世界。这同样是米亚·科托的诉求:“一首柔美的歌响起,这是第一位母亲温柔的摇篮曲。是的,这首歌是我们的,是对根的记忆,它深深扎下,谁也不能替我们拔除。这个声音给我们力量重新开始。”

  文学可以超越国界与时空。中国和莫桑比克尽管距离遥远,但在现代化的过程中,都面临对“传统”的选择。我们付出了传统的代价,获得了今天的现代化。然而,我们是不是也失去了与先祖的连接,再也不能懂得他们的语言?我们是不是无法再去返回自己的根,彷徨无依,一如肯祖和法丽达?我们是不是也同样失去了做梦的能力?

  父权崩溃与女性书写

  2009年,米亚·科托出版了《耶稣撒冷》。相比《梦游之地》,米亚·科托对于传统的态度发生了显著变化。耶稣撒冷是一个巨大的隐喻,象征父权制度失效的国家,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混乱与无序。《耶稣撒冷》是米亚·科托对莫桑比克的父权制批评得最激烈的文本,作家质疑了莫桑比克的很多传统,尤其是对妇女的压迫。这种情况下,需要外力或外部文明的介入,形成冲击与变革,消灭传统中的压迫性成分。因此,在书中,他创造了一个象征性的白人女性形象,一方面讲述自身的经验,传播自己的价值观,另一方面,勇敢地挑战莫桑比克社会的父权机制。

  耶稣撒冷只有五个男人和一头母骡,是一处完全没有任何女性存在的绝对父权的空间。希尔维斯特勒·维塔里希奥是至高无上的家长。他说外面的世界没有人了,耶稣撒冷是一处绿洲,在这里,时间都停止了。他的话不容置疑。然而,在葡萄牙女人玛尔达出现后,这种建构于谎言上的“真实”立即土崩瓦解。玛尔达揭露出耶稣撒冷的建立其实源起于一个巨大的创伤,这就是姆万尼托的母亲朵尔达尔玛的残酷死亡。

  耶稣撒冷完全是莫桑比克的象征——一个建基于父权制基础上的脆弱社会,统治完全失效。虽然在位但实际上缺席的父亲时刻需要一个小孩子——调试寂静者——的安慰和协助。惟有在寂静之下,他的谎言才能成立。一旦声音介入,这个虚假的世界就会全盘崩塌。

  因此,在该书中,女性的作用是书写。惟有通过书写,才能建构话语与声音,挑战沉默与寂静控制的虚假真实。女性书写主要体现在两处:首先,每一章之前的题记,都是女性诗人的作品。这显然经过精心设计。其次,玛尔达的信是纯然的女性书写。米亚·科托一定认为女性的书写是一条自我解放之路,只有找到自己的声音,才能终结父权制的残暴。在这方面,他接近了克拉丽丝·李斯佩克朵,这是他所引用的所有女诗人的共同追求,也是我的追求。作为女性与女性主义者,我们共同面对索菲娅·安德雷森的疑问:“我聆听,却不知道,我听到的是寂静,抑或上帝”;我们的命途一如阿德里娅·普拉托的预言:“要么疯狂,要么成圣”;我们经历着希尔达·希尔斯特坦陈的痛苦:“痛苦,因为爱你,如果能使你感动。自身为水,亲爱的,却想成为大地”;我们疏离的生活正如索菲娅·安德雷森的描述:“你在反面生活,不断地逆向旅行,你不需要你自己,你是你自己的鳏夫”。

  孤绝与团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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