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寄芳赞赏徐学芬精研园艺（见《东莞历代著作丛书》本《邓寄芳诗集》）。 ■诗说莞邑 □文/图：双谢生 徐学芬（1899—1983），小名凤钗。莞城同德街人。她是清进士徐夔飏女，方人矩妻。学芬相夫教子，子多成名，在新中国任要职。生于清末，自小经历国势颓败，是徐学芬的不幸；长于徐家，得良好家庭教养影响，是徐学芬的优势。徐学芬之所以能区别于当时一般的女性，成为多才多艺的女词人，除了自身的努力上进之外，更重要的是其父徐夔飏的用心培养。 徐夔飏（1861—1939），字莞珊。其祖父、其父均设馆授徒，徐夔飏幼从父学。光绪十九年（1893）乡试中举，第二年参加恩科，成进士。分发山东即用知县，以亲老故辞归。徐夔飏归莞后有许多积极贡献，先后创办工艺厂、农林试验场及多所学校，大力倡导和参与邑中公益事业。光绪二十八年（1902）九月，创办东莞县学堂（即今东莞中学），为学堂首任监督（即校长），开东莞中学百年名校之基业。徐夔飏思想进步，其任学堂监督，所聘请教员也多思想进步者，其学生有成为同盟会会员的。学生组织革命，宣传革命，均得其保护。 同邑张其淦，与徐夔飏为同榜进士，清亡后以遗民身份避居上海。徐夔飏先后赠诗致函，力劝张其淦出山，认为五族共和、政由民主，可见其思想进步，高出侪辈。1914年，徐夔飏曾担任南海初级检察厅监督，1919年，当选为广东省第二届省议会议员，并受聘为督军公署、省长公署高等顾问。 徐夔飏晚年归东莞，与旧交杨鹤宾、杨锡光、祁正等人结凤台新社，定期聚会，互相唱和。眼见国是日非，民生日蹙，故晚年诗作，多有所感发，满纸苍凉。 徐学芬在父亲影响教育之下，终成才女。关于此点，有徐夔飏子徐思道记述可证，引述如下：“先父虽生于清代，而思想趋于维新，反对女子缠足、穿耳，以为女子也应读书，反对所谓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的思想，是以不使其女学芬缠足、穿耳，并命其入学读书，且其文才亦甲于其兄弟，其思想亦有过人之处。如其咏乞巧诗曰：‘一水盈盈荡玉波，神仙无术渡银河。人家争乞天孙巧，我笑天仙拙更多。’牛郎织女以一河之隔，而无术渡河相会，其拙如此，如何反向其乞巧，其何巧之有？当女子剪发，到泳场游泳之初，头脑保守者无不反对，而先父则对其家人剪发及游泳者，无所干涉。” 这段来自家人的真实记载，很好地反映了徐夔飏的进步思想和教育子女的态度。大家闺秀徐学芬正是在如此开明的家庭环境影响下，思想得到解放。在同辈还困顿在封建残余力量的压迫之时，她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人格，能够自由地翱翔在学习的海洋中，经过自身努力，在诗文艺术上获得不俗的成果，1945年加入东官诗社。徐学芬成为新时代的女性，是良好家庭教育造就的。 徐学芬骈文辞赋，各擅其妙，写词为多。东莞首任民选县长、邑中名流邓寄芳《赠方人矩徐学芬伉俪》诗小序：“余以事往广州，归时，人矩、学芬邀与同船。是晨天寒微雨，围着火炉饮酒谈诗，为快滋甚，不知舟之抵岸。时夕阳在山，风景如画，因成一诗，以纪韵事。”诗曰：“翩然一对好夫妇，我与同舟亦夙因。寒雨连江宜咏雪，围炉饮酒总如春。琅琅为诵回文句，历历无忘中馈身。语及椿庭曾洒泪，孝思不匮女词人。”除记述三人同舟返莞、饮酒谈诗外，更以“女词人”称徐学芬，可见徐学芬擅词，诗坛公认。 此次同舟，诗酒论文，是近代东莞诗坛中一段雅事。邓寄芳有诗赞誉徐学芬，徐学芬也有《鹧鸪天》一阕答赠邓寄芳。该词小序：“随邓寄芳先生返莞，在船中饮酒论诗，如坐春风，受益不浅，谨缀一阕以为谢。”词云：“细雨如丝早趁程。催人汽笛又长鸣。火船逐浪冲波远，随伴诗翁下莞城。消日永，酒同倾。围炉联句足怡情。绛帏初卷春风暖，博我文兮论四声。” 同时，徐学芬还对园艺深有研究，邓寄芳有诗记之，诗题《东坡谪岭南，以不待重阳而有菊，引为奇事。今学芬女士精园艺，所种菊花多异品，终岁不绝，岂不更奇耶？余造其庐，诗以美之》，诗曰：“独爱东篱菊，经年不断花。问谁培护力？消息出词家。”掌握培育菊花异品的技术，又是女词人，徐学芬实在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女性。 徐学芬作品多刊于东莞《民国报》，业师杨宝霖先生曾抄示3首。除上文所引的《鹧鸪天》外，再看看《阮郎归》一阕。词有小序：“昨随邓寄芳先生返莞，睹家园荒芜，草长没胫，不禁黯然神伤，从缀一阕以志。”可见这首词作于返回东莞之时。词云：“故园几度欲栖迟，亭院问何之？弹灭烟消敌陷时。凝视意如痴。新月上，暮云低。伤心步懒移，消愁难有酒盈卮。重建是何期？” 返回家乡，目睹家园一片断壁残垣，曾经的美好，都已经毁灭在敌人的战火之中，词人能不满腔悲愁吗？“愁”为词眼，家园已成废墟，一也，家园废于敌人轰炸，二也，家园重建未知何时，三也，在自己家园却消愁无酒，四也。层层写愁，逐层深入。这首词发表于1947年，词中的敌人，就是当年侵华的日寇。 发表于同年的还有《夺锦标》，小序：“胜利经年，昨始返莞。先君府第，灭于硝烟弹雨中，书史文章，随绿波俱去。感叹之余，作此以勖弟妹。”敌人毁坏了我们的家园，摧残了我们的文化，徐学芬感叹之余，勉励弟妹，不忘国耻。词云：“细雨横舟，微风吹冻，百里江河水碧。翘首故乡在望，鳌塔依稀，城楼陈迹。问家园何处？只剩得残垣断壁。缘何故、画栋雕梁，锦绣华堂非昔？抱恨倭奴挥戟。犯我神州，蚕蚀鲸吞不息。可痛中华大地，战垒纵横，残骸狼藉。已胜利经年，依旧是、门庭岑寂。奋鹏程、振翮云霄，匡复先人勋绩。” 倭寇犯我神州，中华大地满目苍夷。面对国恨家仇，悲愤之余，发出“奋鹏程、振翮云霄，匡复先人勋绩”的宏愿，徐学芬作为具有新思想的才女，确实不是习惯于悲春啼秋的旧时代女性可比的。 |
